维择科技CEO谢映莲:智能生意应坚守数据道德,性别偏见存在但可以克服

来源:互联网 时间:2020-12-23

2005年,谢映莲完成卡内基梅隆计算机专业的博士学位,开始纠结于未来选择。卡内基梅隆位于美国匹兹堡,是计算机工业最初的推动者之一,计算机专业排名高居全美第二。有别于硅谷“技术创新+商业模式+金融资本”构成的自由氛围,匹兹堡的空气中弥漫着Old-School的保守醇香,“留在学界获得教职是更被尊敬的选择,不能留在学校的人才会考虑进入工业界。谷歌最早期的员工中有一位就是我导师带过的学生,他在商业领域取得了巨大成就,但导师一直很遗憾没能留住他任教”。在这样的氛围熏陶之下,谢映莲也拿到了一些大学的教职录取资格,但她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一方面,我希望做学术研究,学院体系内部有着优良的学术环境;可另一方面,教职这条路一眼看得到头,做研究、发paper、拿到终身教职、做一辈子研究、发一辈子paper……一毕业就能看到自己退休的样子,这让我有些害怕。”

最终,谢映莲做出了一个相对折衷的选择:在众多邀请中选择加入位于硅谷的微软研究院,“做学术研究、技术研究的同时,也能近距离观察工业界的运转模式。”“稳定”与“可能性”,每个人成长过程中都要面临的选择题,谢映莲选择了后者。这份发自心底的自信与好奇心,注定她日后会走上创业之路。但在当年走进微软研究院的她,对自己的定位还是一位学术研究者,在那里,她的30多位同事无一不是计算机某一领域内的顶级大牛,仅图灵奖得主就有三人。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大牛、巨佬环伺之下,这位被同事视作初丁的年轻人,迅速折腾出了一份巨大的声浪。

遇见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微软经历奠定创业坚实基础

谢映莲对微软研究院有两个深刻的第一印象,“一是拿着螺丝刀给你装机器的人,是整个团队的director;二是他不负责指派工作,要自力更生,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感兴趣的项目去做”。进入微软的第一个月,谢映莲先是尝试与团队的多位前辈大牛进行沟通,发现他们正在进行的项目并非自己志趣所在。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她意外收获了自己的灵魂伴侣、至交好友,也是日后的创业搭档,同样来自江苏的俞舫。二人兴趣、背景接近,略一商议,决定合作创立一个网络信息安全项目。

这一决定最初并不被团队内的前辈与同事看好,大家很友善地提醒她们,团队里有很多位资历极深、地位极高的巨咖,可以学习一下再考虑独立,但谢俞二人心意已决,项目旋即启动。出乎众人意料,仅仅半年之后,她们合作的论文便以极高的初审分数、“没有经过激烈的辩论讨论”便被全球顶级会议SIGCOMM收录,谢俞搭档在短短时间内取得了显著成绩令同事们刮目相看,“对于新加入的同事,大家本能地会观察一段时间,但只要你能展现出足够的能力,大家便会发自内心的祝贺并尊重你”。接下来7年,谢俞团队将大数据与大规模并行计算算法相结合,围绕“新的并行计算算法为安全反欺诈领域带来的革新”这一命题发表了大量论文,逐渐打造出了一套兼具技术核心竞争力和应用场景价值的数据智能体系。除了在学术领域不断精进,在这7年时间里,谢映莲和俞舫还锻炼出了相当不俗的沟通、推广等能力,“项目做大了,要寻找能够解决实际问题、有意义的课题,需要跟微软内部不同产品部门的同事打交道,要自己招实习生、创建和高校的合作……微软每年还有一个展会,研究院的各个项目组要向微软的工业体系介绍自己的项目,本质上是一次市场推广。现在想起来,在微软研究院这7年中培养了自己多方面的能力,比如沟通能力、合作能力、技术与商业价值场景结合的思维能力等等。”强劲地向上成长,同时也不断刺激着内在自我认知的觉醒,谢映莲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研究领域与工业领域在很多地方存在明显脱节,她的兴趣逐渐从学术项目转向思考科技如何为工业界产生价值,怎样才能缩短工业界落地产品与最顶尖科技之间的距离、让技术落地。显然,实现这一愿景不能只靠发论文、做项目,谢映莲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微软研究院体系已经无法承载自己的梦想。在研究院的最后两年中,一面是难以施展抱负的委屈,一面是外界不断抛来的橄榄枝,许多公司找到谢俞团队——包括Yelp,询问“把数据给你们,希望你们帮助分析”的可能性。“继续从事科研,无非是一年再发几篇paper,这对我们的吸引力已经没有那么强了,我相信我们可以做更大的事情,这种想法,促使我们彻底迈出创业这一步。”2013年感恩节,谢映莲、俞舫告别微软研究院。没有投资、没有产品、没有团队,甚至没有一份成型的商业计划书——彻底到不能再彻底的裸辞。

创业第一个冬天

被跳闸暖气冻伤的热情

2013年,DataVisor创建,次年成为陌陌的网络安全服务商。

2015年9月,DataVisor完成一轮来自金沙江创投和恩颐投资(NEA)的融资。

2016年,滴滴投资人彭志坚决定投资DataVisor,谢映莲第一反应“我们不需要融钱”……随后被说服,并决定正式进军中国市场。

2016年底,DataVisor分公司在北京成立,不到一年时间内先后与平安银行、京东、财付通、大众点评、阿里巴巴、陌陌等企业达成服务协议。

2018年,华尔街评选全球25家最具潜力初创,DataVisor 赫然在列。

2019年,DataVisor在2019网络安全卓越大奖斩获六项大奖,谢映莲被评为网络安全北美“年度女性”金奖。

看着这条大跨步向前的发展时间线,让人难免好奇:2013年的那个冬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DataVisor能够从没钱、没人、没产品的三无状态迅速启动?大洋彼岸的爽快笑声自听筒传来:“其实我们那个冬天过得并不容易,创业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创业起步还是非常艰苦的一个过程。”谢俞二人的创业构想之简单,可以用“天真”来形容:“找一个能静下心思考事情的办公室,偏一点也好。不着急招很大的团队,先找客户,有客户明确意向买单了再考虑融资和下一步。虽然对创业没有特别具体的构想,但就是想做这件事情,之前也有一些表达过意向的客户,还有口头打招呼想投资的朋友,让我们对这件事情多少有些信心。”2013年冬天,旧金山多雨。在研究院那些年里,谢俞出差常去西雅图,对通往旧金山的道路并不熟悉,偶尔出行也以火车为交通工具。可独立创业之后,为了尽量多的面见客户,二人不得不一次次顶风冒雨驱车前往,“把我们累得够呛。”遗憾的是,客户反馈与她们的期待落差甚大,“即便之前表示过兴趣,可一看你们就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大家难免会担心,其实可以理解。那时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事业起步阶段客户这一关真的不容易过。”“在见客户的同时,有一位在一家大企业供职的朋友说比较看好我们的东西,没准他的公司可以把我们收购了。我和俞舫一核计,两个人从微软研究院出来是为了做一番事业,不是为了马上再去另一个大公司,这条路我们不考虑。”屋漏偏逢连夜雨,便宜租来的办公室也跟着添乱,暖气、电脑一起用一定跳闸,要工作就不能开暖气,要暖和就得关电脑……两位习惯了微软研究院舒适环境的IT巾帼豪杰,面对创业之初的艰苦与挫折,坚定推进着梦想。在旧金山冬雨的午后,她们搓着手、哈着气写下代码、构建模式,微笑着彼此鼓励,乐观拥抱一切的不顺遂、不尽意,不为外界的干扰所动摇。生活总是奖励自信的强者。2014年初,旧金山一家咖啡店,谢映莲俞舫见到了陌陌创始人唐岩夫妇。对于这次见面她起初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可唐岩夫妇却展示出了莫大的诚意与热情。彼时的陌陌已经出现成规模的欺诈现象,用户的迅猛增长使陌陌变成了被违法份子攻击的优选对象,而陌陌技术团队的注意力聚焦应对产品迅猛增长之上,没有余力解决安全问题。DataVisor利用无监督学习技术识别用户行为、预防欺诈等有害行为发生的技术方案,恰好与陌陌的需求完美契合。客户到位的同时,融资与团队招募也取得了重大进展。谢俞二人的声名与学术成就吸引来了不少投资商, 同时随着数位技术大牛加盟团队,DataVisor突破了初创阶段,进入发展快车道。DataVisor的工作并非微软期间研究的延续,但“推动科技进步”的使命感与创新精神一脉相承,这种创新精神七年间持续鼓舞谢、俞二人在研究领域实现重大突破,并被她们带入到DataVisor,持续推动团队保持科技前沿水平。持续创新的同时,DataVisor也非常重视工业界影响力,注重培养将新技术工业化并带向市场的转化能力。“DataVisor团队的使命就是要把最前沿的科技带到工业界,这也是DataVisor和其他公司的区别之处——持续创新。比如特斯拉,也是在创新的同时又实实在在为工业界做出价值”。

合伙默契·性别偏见·数据道德

在采访最后,《科创人》问到了三个相对敏感的问题。

科创人:创业领域有一句俚语,“不要跟你的朋友合伙创业”,虽然有些极端但确实出现过友情与商业关系的冲突,您与俞舫的合作创业是否产生过类似的问题?

谢映莲:业务技术层面肯定有过意见不一致、想法不同的情况,但通过长时间的合作,我们能够沟通和讨论来一起决定下一步。感情上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们是技术上的同行、生活上的朋友,甚至老家都离得很近,性格也比较互补,我偏激进、性格相对外向,俞舫总是说“如果你面试的时候没有跳起来,那这个人一定不是你满意的”。她相对偏保守一些,我们搭档起来感觉很棒(笑)。其实最初我们考虑过,女性创业可能会遇到一些问题,所以我们也试着找了一些男性合伙人,不巧的是没有找到太合适的,我们看好的人对DataVisor兴趣不大,对DataVisor有兴趣的人我们又觉得方向不匹配。

科创人:在IT领域女性从业者占比明显偏低,您如何看待这个现象?

谢映莲:我认为性别偏见确实在一些情况下客观存在,这种偏见未必一定是恶意的,可总归会影响人们对一些事情的判断和看法。我自己的经历告诉我,要正视这些偏见的存在,偏见的严重性因人而异,无法对其严重性作出评价。我的想法是正视这些偏见的存在,但不要让偏见阻止你想做的事。

科创人:DataVisor同时发力于中美两国市场,客观地说,两个市场对于数据安全的道德标准要求有差异,有人觉得数据应当更自由被使用,来产生更多价值,也有人说要更强力的保护好数据。DataVisor是否会在不同的市场中进行不同标准的操作?

谢映莲:创建DataVisor的初心,是维护互联网信息安全,数据安全显然在此范围之内,所以我们一定不会跨过数据道德的边界,试探都不会,这是非黑即白的事情,是企业存在的底线。无论在全球任何一个市场,我们的行为原则都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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